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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卷 第六卷   第二十三章
作者:天誉旭日 | 时间:2025-01-13 11:11 | 字数:5770 字

做人难,难在生活的本质就是存在缺憾的,而人却又是完美主义者,总想修墙补壁,弥补缺憾,于是便一地鸡毛,鸡飞狗跳。邓启先专注事业,茵茵希望他多花点心思在家庭,于是就产生了分歧。以前公司还没壮大,茵茵还能理解,现在公司到了一定规模,没有停竭的意思,反而变本加厉,茵茵就不能忍受了。

茵茵的失态,有邓启先的原因。随着邓启先事业越来越辉煌,茵茵觉得有点掌控不住他了。加上学校的同事闲聊时也时不时提醒他,老公这么优秀,小心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。虽然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,但整天不沾家的行为,总是让她心里不安。不安的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,人就变得很敏感,邓启先关心她还好,稍有怠慢,便会爆发。

除了邓启先的疏忽让茵茵不安外,另一个原因就是茵茵对自己感情的隐忧。喜儿慢慢长大,需要费神的事情变少,茵茵可以支配的时间越来越多,而邓启先又经常外出应酬,让她独守空房。为了打发时间,茵茵开始学上网聊天,日积月累,便有了聊得来的网友。特别是过年这段时间,没什么事干,陈叔又回老家跟女儿女婿过年了,更加的放松,常常聊到凌晨才肯互道晚安。

茵茵发现,自己已对网友产生了依赖。一到晚上,心里就充满期待,即使是白天,也会挂着Q,时不时跑去看看有没有信息。以前她喜欢看书,最近总静不下心,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一大堆。和网友聊天的内容也越来越现实,甚至有些暖昧,在她知道网友也是同一个城市的时候,内心竟然莫名地激动,那一刻,茵茵着实慌了,关闭电脑,想远离这个男人。

这几天心都很乱,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。邓启先稍有疏忽,便被茵茵无限放大。她挣扎着,试图说服自己,回复以前的平静;她激烈地表达情绪,甚至有点无理取闹,希望得到邓启先的关注。女人就是这样,情感的表达都比较含蓄,嘴上说的总会模棱两可,嘴不对心,要男人猜,看他是不是了解自己,在不在乎自己。

茵茵的不安,无法说出来。只希望邓启先能察觉到,她是真的生气了,她是真的心慌了,很无助,需要他的温暖安定下躁动的心。邓启先的解释使茵茵知道了男人的想法与女人的区别。男人的世界很大,除了家庭,还有社会地位,人生价值的考虑,不像女人,更多的关注家庭,情感的需要。她虽然在大城市长大,时髦的外表下还是保留着一颗传统的心,这可能是受同样是老师的母亲影响,把家庭作为一生的志业。

生活不够完美,也不浪漫,与茵茵的理想有落差,但最起码衣食无忧,老公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。听完邓启先的解释,茵茵心里好受了些。各有各的难,各有各的关注点,只能作出让步,做他的坚强后盾。茵茵又想到了那句话,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,都有一位默默付出的女人。

陪茵茵逛公园,又沿着江堤溯江而上。沿岸的柳树已经抽芽,嫩绿的芽苞挂在枝条上,远远看去,像披上了一层薄纱,如烟似雾。今年的春天来得早,网上说是暧冬,果真不错。柳树都抽芽了,青绿相间,春的气息已经藏不住,蓬蓬勃勃的迎面袭来。绿柳江清,风景如画,推掉应酬的邓启先身心放松愉悦。看着身边的妻儿,不由得想起茵茵初来玉城市,满脸都是新奇的喜悦,眼睛扑闪闪的泛着水光的样子。那时她多年青啊,没过几年,脸上的笑容就少了。邓启先心中一紧,像针刺一样收缩着痛了一下。是自己忽略了她,今天要好好陪陪她才行。心念及此,邓启先拉上茵茵的手,说:“春天了,草长莺飞,什么时候我们也去郊外踏青,让喜儿接触一下大自然?”

茵茵脸上泛起一层笑意,很快又消散了,说:“你有空吗?每天不是去应酬就是在去应酬的路上!”

邓启先自知亏欠了她,赔着笑说:“我想办法抽时间,抽时间……”

“那就今天吧。择日不如撞日,趁你还在身边,我又放寒假。”茵茵脸上鲜活起来。真的要出去走走了。人家买了小车都会带家人出去旅游,自己却一次都没去过。

“好,只要你开心,去哪都行。”邓启先爽快答应。

“太远的不想去,累。玉城市附近有什么风景美的地方,带我去走走吧。”

邓启先想到了以前教小学的铜锣村,那里有个北峰山,高大巍峨,是个不错的地方。

“不如我们去爬山吧,我以前教小学的村子,那里的山圆润挺拔,凳高望远,感觉还不错的。”

“爬山,荒山野岭的,我怕。再说,喜儿还小,也爬不了那么高。”茵茵想了一下,否决了。

“你说得对。”邓启先又想起了很久没去的,老家附近的石滩,就在河谷里,流水长年累月的冲刷,留下光滑的花岗岩河床,还有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的小水潭,河水清澈见底,有鱼儿在潭里游。

“有一个地方你应该喜欢,就在老家附近。”

“什么地方,好玩吗?”

“还不错,小时候经常去。”

“好吧,吃完饭我们就去。”茵茵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。

邓启先掏出手机,给酒店打电话,让厨房做几个精致的家常菜,不要太油腻,再煲一锅黄鳝粥。

“刚才拉你的手,指尖有点冷,吃黄鳝粥暧暧胃。”放下电话,邓启先对茵茵说。

看着眼前的男人,茵茵真是又爱又恨。恨的是他冷落自己,但关心起人来,又那么的细心,让她又恨不起来。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把午饭安排好,让茵茵对邓启先又有了新的认识。自己还是没有看错人,不努力,又如何做到今天这种地步呢。世界很公平,有付出才有收获。愿谅他吧,谁叫你拣了这么一个老公呢?茵茵心里暗忖。

酒店开业那天来过,之后就没有再来,这是第二次。一进门,就餐饮部经理就迎了上来,满脸堆笑地欢迎老板和老板娘,连带逗了逗喜儿,赞孩子长得很漂亮。喜儿怕生,躲在母亲后面。服务员笑道:“跟阿姨玩,阿姨有糖糖。”

喜儿只是躲在茵茵身后笑,不敢上前半步。茵茵拉着他的手说:“喜儿不怕,要糖吗?要糖就跟阿姨说。”

喜儿不出声,想要又不敢说。餐饮部经理便笑着从口袋里拿了几颗糖,蹲下来对他说:“来,阿姨给糖。”又对茵茵说:“孩子怕生,平时多点带他出来玩,以后就大胆了。”

茵茵笑说:“你叫他父亲吧,他经常来。”

邓启先也觉得餐饮部经理说得对,点头应道:“看来我真的要多点带他出来才行。”顿了顿,问道:“我点的餐做好了吗?在哪个房?”

“在三楼尽头的小房里,大房都被客人订完了。”

“生意不错……”邓启先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“嗯,从年初二开始,就有不少探亲访友的出来就餐。年初四逐渐增多。”餐饮部经理笑着回报。

邓启先听完她的回报,说:“嗯,你忙吧。”

“好的,菜已经上好,你看有没有冻。冻的话,我让厨房给你们加热。”

“好的。你忙去。”邓启先挥手示意,带着茵茵走向电梯。

酒店装修富丽堂皇,连小包间也很有讲究,于细节中彰显它的高贵。餐椅是软座,天冷,椅背套上了软绒背套,洗手盆供的是热水……贴心周到的服务,令人印象深刻。

茵茵默默地看了一下四周,布置格调淡雅,吃家常菜的地方就像在家里一样温馨,确实独具匠心。那位餐饮部经理也很会安排。

“你们酒店各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相同的吗?”看完房间,茵茵有些疑惑。

“呵呵,大同小异。整体风格还是一致的。具体到各个房间,又会根据就餐性质不同,有所变化。目的就是让顾客在品尝美食的同时,有更美好的体验,环境氛围对就餐感受的影响。”

茵茵嘖嘖赞叹:“理念真够先进的,难怪洛阳纸贵。之前开业的时候没留意,原来你们真的花了不少心思。”

邓启先得意地笑了,能得到爱人的肯定,是他最开心的事情。长这么大,除了秀梅温婉贤淑,遇到的都嫌他家穷,鲜有赞许的。某种程度,邓启先拼命工作,也是源于内心深深的自卑感,他一定要证明不比任何人差。

茵茵心情大好,没有什么是美食不可以治愈的。猪肚煲鸡,花胶红枣炖排骨,炒田螺,时鲜疏菜,很新奇的组合。茵茵看着餐桌上的菜,没有动筷,笑着问:“不是家常菜吗?怎么又有花胶?不是吃黄鳝粥吗?怎么又有汤?”

邓启先边为母子俩舀汤边说:“老婆你辛苦了,家常菜也不能太普通。现在生活好了,只要你喜欢,以后餐餐都可以这样吃。至于食粥又喝汤,我想没有什么铁定的规律吧。反正清淡点的,又养胃就好。”

茵茵听了,也拿他没办法,啜田螺也挺有趣的,可以慢慢吃,慢慢聊,让他也没办法离开。

邓启先出去应酬多,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腻了,只喜欢青菜加喝粥,偶尔啜几只田螺。茵茵很快发现邓启先没怎么动筷子,说:“你吃啊,怎么不吃了。”

“我看你们俩吃……”

茵茵觉得好笑,说:“我俩有什么好看的?”

邓启先指向喜儿笑说:“看,孩子不会吃田螺。”

茵茵也忍俊不禁,教他道:“宝贝,看妈妈,吸开口大的这一边。”边教边示范,把田螺肉吸出来后,又说:“看,这些是屎,不能吃。”

喜儿一学就会,夹了个田螺用力一吸,果真很轻松便吸了出来,开心地说:“你们看,我也会吃了。”逗得茵茵和邓启先开怀大笑。一家人其乐融融的,茵茵就喜欢这样的感觉。

邓启先喝完粥,坐在旁边给茵茵夹菜,满脸都是疼爱。茵茵家庭教养很好,吃饭优雅,拿筷的手指如葱段般圆润白皙,不紧不慢的仪态,很美。邓启先太爱茵茵了,一路走来,只有茵茵到最后陪着他,没了她,生活的意义就没了。

茵茵被邓启先看得不好意思,问他:“我吃饭没有失态吧?”

“呃……没有,很好,很好啊。”

“那我脸上有米粒?”茵茵条件反射地摸了一下脸。

“也没有。”

“那你怎么不吃,一直看着我?”

邓启先被茵茵的懵样逗乐了,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的碗里,说:“就是要好好看看你呀。”

茵茵笑了一下,低头吃饭,未几,又抬起头来含羞带笑地说:“老夫老妻的,有什么好看?快点吃,看得人怪不自在的。”

邓启先也笑了,回她道:“不陪你又怪我冷落你,陪你又说不自在!”

茵茵白了他一眼,说:“我又没嫌你陪我,只是总看着我吃不自在。”

邓启先兀自呵呵笑,在她耳边轻声说:“都怪你太美,忍不住要看。”

茵茵脸上一红,嗔笑道:“平时一天到晚不粘家,现在又在这里油嘴滑舌……”

男人的角色有很多种,家庭只是其中一个,平时只要茵茵在家里,邓启先就很安心地拼事业,并不是他已经不在乎茵茵。今天逛街看到茵茵从未有过的激动,才惊觉忽略了她的感受。立定心意好好陪她,自己然全副精力都落在了她身上。久违的灸热的目光,让茵茵有点不习惯,竟然有点慌乱。

邓启先一味地给茵茵和孩子夹菜,没有作过多的解释。他心里明白,茵茵已经理解他,老夫老妻的,太客套就显得生分了。

“这一餐多少钱?”茵茵喝了一碗鸡汤,顿时暧遍全身,忍不住想知道花费多少。

邓启先轻描淡写地说:“很普通,就花胶贵点。”完了又笑着说:“我在自己开的店吃餐饭,不必讲钱吧?”

茵茵也笑了,说:“你说嘛,我想知道,以后在家里我自己做。”

“食材我从酒店的供应商那里买,比较便宜,又不怕买到假货。我们酒店的鸡,都是老家附近养的走山鸡,肉质比较好。”

“哦,供应链都这么讲究,难怪鸡肉比市场买的好吃。”茵茵真心佩服老公,原来背后做了这么多细致的工作。没有谁可以随随便便就成功,光鲜的背后,都是殚精竭虑的结晶。

吃完饭出来,已经12点多。又喝汤又吃粥,散发的热量使得茵茵全身暧融融的,脸色白里透红,在阳光的映照下,更是明媚。

茵茵兴致很高,难得一家三口在一起,舍不得浪费每一分每一秒,饭气还没消,又嚷着要去邓启先说的石滩玩。邓启先欣然同意。

石滩离邓启先老家不远,大约2里地左右,是老家小河的源头。沿河而上,成片的灰黑色花岗岩,被河水冲刷得光亮顺滑,文理清晰,好不壮观。打从下车的那一刻起,茵茵便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,欢呼雀跃,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一头扑进这神奇的河谷里。

邓启先抱着喜儿跟在后面,提醒茵茵注意脚下的石头,小心不要滑倒了。茵茵很兴奋,大赞这里的石头很美,被流水冲刷得很光滑,手摸上去凉凉的,滑滑的,令人惊艳。

全是青色或灰黑色的花岗岩,石质坚硬光滑,延绵几公里长。这些石头河床有高低落差,平缓斜坡,也有乱石嶙峋,细沙浅滩,阳光下银光闪闪。落差大的河道如断崖,水从高处落下,如银链坠落,溅起一片水雾,声势浩大,犹如千军万马奔腾,震荡整个山谷。崖下是一水潭,深不见底。茵茵不敢靠近,只在浅滩边上远观,山风裹着水气袭来,湿冷入心。

邓启先怕喜儿冷着,对茵茵说:“走啦,下面还有很长的石滩。”

“水若再大点,这里就是一个瀑布了。”茵茵边走边说。

“夏季丰水期,这里就是一个瀑布,吸引不少外镇的人前来观看。这个潭是最深的,小时候家长们都告诫我们,不要来这里玩。往下还有不少水潭,我还来过这里洗澡。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。石潭水清,看起来不深,人下去才知,比想象的要深,水又凉,底下的石头滑溜溜的,脚踩在上面,会一路滑向潭底。好在我熟水性,拼命往边上游。”邓启先小心翼翼地牵着喜儿在石上走,一边走一边教他说:“水清则浅,水绿则深,水黑则渊。不要到深潭去玩水,欺山莫欺水。”

喜儿似慌非懂,问他爸爸:“为什么你小时候要来这些深潭洗澡?”

邓启先一时语塞,想不到儿子会反问自己。茵茵接腔道:“你爸爸以前在农村生活,没有游泳池,只能来这里洗澡了。我们城里有游泳池,想游泳去游泳池就行。”

“对,喜儿要去游泳,就跟妈妈去游泳池好了。这些野外水潭,水环境复杂,不适合游泳。”邓启先也反应过来了,接着茵茵的话教育儿子。

站在高处看,大大小小的水潭像镶嵌连绵河床上的镜子,把天山的白云装进了河里。青山连绵白云悠悠,安静而充满野趣的河谷滩头。邓启先和茵茵一直玩到夕阳西斜,山风越紧时,才肯离开。

回到老家,哥哥已经烧火炒菜,见邓启先回来,甚是欢喜,问弟弟怎么这么晚才回到?邓启先放下手里的东西,说:“又到石滩上玩了一会。”他往灶台上看了一眼,蒜苗炒腩肉,猪骨深薯汤,还有一条吃剩的鲩鱼。那蒜苗的香味又一次勾起了味蕾中的记忆,就是这种味道,过年从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飘出来,就知道晚饭时间到了。邓启先忍不住偷吃,被启茂骂了一句,山珍海味还吃不够?学人家小孩子,灶台偷吃!

邓启先喜形于色,说:“那些高档酒店的饭菜都没有这么香,我就好这一口。”

邓启茂往院子里瞄了一眼,说:“家里没什么菜,晚饭就吃这些了哦。”

“行,这些菜足够。”顿了顿,邓启先指着放在灶台边的塑料袋说:“差点忘了,我买了些海鲜……”

“我就知道,你们吃不惯乡野小菜。”启茂苦笑道。

邓启先嘻嘻笑,没说什么。院子里传来茵茵的声音:“哎呀,宝贝,别逗,很多细菌。”

邓启先急忙往外看,原来是喜儿在逗院子里的小鸭子,毛茸茸的,很是可爱。

“没问题,那是小鸭子,喜儿没见过,让他玩吧。”邓启先在厨房里喊。哥哥的孩子宝儿听到声音,冲出来,一手就抓了一只小鸭,放在怀里把玩。喜儿见状,也学着抓鸭子。茵茵急了,直接抱起喜儿往屋里走。众人看着茵茵的背影,一时无语。启茂看了一眼邓启先,欲言又止。

邓启先有些生气,很没面子,觉得茵茵完全是小题大作。他不禁想起秀梅来,假如是秀梅,应该又是另一番景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