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三刻,赫连桑沁睁开了眼,感觉身边空荡荡的,连忙起身四下转头,却看见早已穿戴整齐的王列正坐在小桌旁,翘着二郎腿,撑着脸颊,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。
赫连桑沁羞恼的拉起被角遮住半张脸,只露出白腻的香肩和微有嗔意的绿色眸子,房间里剎时响起王列清朗的笑声。
王列笑了小半会儿,直到赫连桑沁都恼怒地要撇下被子起身揍人才推了推手,侧身露出桌上的陶瓮说道“别!我不笑了,我不笑了。快起来吃吧!不然粥要凉了。”
等到赫连桑沁梳洗完,王列已经将粥分装两个小碗,一脸笑意地等着。
赫连桑沁捧起小碗,发现粥正好是能入口的温度,心底那抹暖意才要出口,却又想起昨夜王列大胆的举动和刚才肆意的笑声,赌气的继续默默喝粥。
然而王列依然没有动筷,只是笑着看着自己,赫连桑沁终于忍不住问道“你怎么不先吃?”
王列拿起一支勺子,浅浅舀起赫连桑沁碗中的粥,递到她檀口前。赫连桑沁张口喝下,王列这才笑着问“甜么?”
赫连桑沁点点头,冰糖莲子粥怎会不甜?
王列笑瞇了眼,忝不知耻的道“甜就对了!沁儿不起来,这粥怎么会甜?”
“登徒子!”
王列再次朗声大笑,却也不敢太过份,端起碗来喝粥。
一刻钟后,两人阖上客房的门,云梯前的交谊厅,一身红色纱裙的苏妆久候多时,此刻正拿着一只琉璃镂花小盏,细品花茶。
见二人走来,苏妆放下茶盏,没好气道“虽然我国九时才上朝,但你俩是真慢吶!”
王列一愣,还是抱拳告罪一声,随苏妆走进云梯下楼。
几人来到楼下,酒楼已经开业,似乎从昨夜开始,这酒楼就不曾冷清过。钱掌柜走出柜台,站在道旁一脸恭敬的微笑送别,王列点头致意,随后将目光移向门口,却被一样熟悉又刺眼的东西吸住目光。
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,趴睡着一名金色长发的邋遢汉,桌旁靠着一根造型奇特的羊头骨长杖。单是这样当然不会吸引王列的注意,只是那人身上披着的似乎正是自己昨天送给小舅子的狐皮袄。
王列不动声色地走过那人身旁,侧目一瞧,才道原来是一名长着羊角的青年人,脸庞的轮廓稜角分明,长相清秀,此时正闭眼酣睡,口水流了一桌子,邋遢的模样令人不敢直视。
算了,就当施舍可怜人。
王列在心底这么想,踏过酒楼的门槛,门外的百余骑白甲驻马而立,在明艳的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王列看了一眼领头的赫连商什,那件狐皮袄果然不在他手上。
侍女玉锁掀起马车的门帘放下一道短梯,王列领着赫连桑沁上了马车。
一声清冷的“出发!”,马车缓缓朝皇城驶去。
马车上,苏妆慵懒地撑着脸颊,享受玉锁搧的阵阵凉风。王列本想闭目打坐一会儿,梳理一下经脉,却听苏妆蓦然问道:
“本宫想了一夜,你昨日那个问题,是担心本宫究责吧?”
王列诧异的睁开眼,欲言又止,最后点点头,算是承认。苏妆的狐尾甩了两下,一脸胜利的骄傲道“果然!”
王列和赫连桑沁交换了一个眼神,决定还是不要坦白这阴阳合和的方法,虽然得自天狐别行法,但他们俩可不是第一个用的。
苏妆没能读出两人的默契,依然甩着狐尾,自顾自地说道“放心,你们学的不是全本,更何况就算是全本,也轮不到本宫来问罪。”
到皇宫的路途虽然不远,却也要近半个时辰,期间苏妆拿出一副棋盘要和王列手谈,王列推托自己不太会下棋,哪知反而让苏妆越发高兴,她正缺这种不太会下棋的人,能让她好好虐杀一番。
王列推托不掉只得答应,然而一盘过去了……
两盘过去了……
三盘过去了……
苏妆有些恼怒的看着王列最后落下天元一子白棋,再度杀死自己五子黑棋,愤怒的用狐尾砸了下地板,怒声道“这就是你说的不太会?本宫都被你这一手天元绝杀连宰了五盘!”
王列收回棋子,摇头道“真的不太会下,以前我上面六位师兄师姐连着沁儿,我一盘都没赢过。”
苏妆顿时觉得早上喝粥时似乎不小心吞下一根鱼刺,现在正鲠着自己难受。
我信你个鬼!你们蜀山一个个都坏的很!
见王列要交换两边的棋碗,苏妆立刻摆手说道“不下了!不下了!皇宫已经到了。”
话音落下,马车缓缓减速,三息后停了下来。王列走下马车,才知道苏妆说的已经到了是真的到了。眼前一道六十六阶,三丈宽的大梯上,左右两侧已经站满文武百官。
到底是公主,以前入宫领赏的时候,进了长安就不能御剑凌空,过了昭阳门就得将剑交给守门的禁卫保管,哪能坐着马车来到殿前?
踏上台阶,王列观察着两边的文武官,发现有些意思,前三十三阶和大唐一样,重文轻武,文官居右,武将站左,而三十三阶之后,却是整个倒过来,武将站在右边,文官站在左侧。
最后几阶前,苏妆突然转过身来交代道“一会儿宣你进殿以后可别像那些书袋子拽文!和本宫怎么说话的,上殿就怎么说。”
王列不明所以,不过还是记在心上,和赫连桑沁在殿旁的柱下等候。
这一等,便是半个时辰。由于过度使用冰心诀的后遗症还没缓过来,长时处在日光曝晒下,王列眼前越发模糊,整个人微微晃荡。赫连桑沁连忙伸手搀住,这副景落入阶下的百官眼里,自然是彻底的不屑,更有些性子杰骛的武将用鼻子重重的冷哼,毫不遮掩自己的鄙视。
王列朝赫连桑沁摇头,示意自己没事,对身后的百官视若无睹,总归自己还站的比你们高,何必与你们计较?
所幸过没多久,一名红衣太监跨过殿门槛,尖声喊道“宣王伯公、赫连桑沁进殿!”
王列二人走入殿中,站定位后同时双手抱拳,躬身对着殿上道“草民王伯公(民女赫连氏)拜见心月狐君。”
“呵呵呵呵,免礼。”大殿上方传来一阵温和的嗓音“娴公主不必自称民女,好歹这里也是心月狐国。”
“谢圣君。”
王列直起身,这才第一次正眼打量坐在皇位上的男人。
俊!
这是王列心里第一个想法。面若冠玉,眸如灿星,鼻似通竹,飞眉入鬓,特别是那微微上翘的眼角,隐隐透着一股魅意。尽管年过半百,岁月彷彿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,依然是丰神俊秀。长年执掌一国之主的职责,使他微笑也仍有一股俨然的威仪。
似乎是注意到王列盯着自己,苏征开口问道“不知王伯公这天狼驸马可还做的习惯?”
王列扬起嘴角,彷彿听不出话里的讥讽道“一无财二无权的,如此闲散的驸马,还能叫圣君挂心?”
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,不少文官都顾不得君前失仪,侧过头看向王列,苏征身旁的秉笔太监一甩鞭子大声喝斥
“大胆!”
王列散开双手背在身后,好整以暇的直视苏征,这番举动更是让殿里的文武官议论纷纷。文官唸叨的不外乎竖子狂妄,小子好胆这些话,反倒是武将那里有些意思,不少人转过头来看向王列,眼里居然有欣赏的意味。其中更有一名位列前排、双颊有腮裂的将军用背在背后的手朝王列竖起大拇指。
“肃静!肃静!”秉笔太监再次尖声呼喊,手中的鞭子甩的啪啪作响
嘈杂的大殿很快安静下来,苏征似乎这时候才听明白王列的话,抚掌大笑道“好!不愧是笙月真祖举荐之人!来人,宣散骑校尉!”
方才出去通报的红衣太监再次小跑出去,很快,一阵铿锵的甲冑碰撞声掠过门槛,赫连商什抱着头盔走到殿前,单膝下跪,将头盔放在一旁,两手抱拳恭敬的道
“散骑校尉赫连商什拜见圣君。”
苏征从案上拿起一纸黄榜,眉眼含笑,声音平和,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“你可知罪?”
赫连商什没有丝毫犹豫,整个人跪伏下去,卑微的应道“臣知罪。”
王列的双眼顿时瞇了起来,背在背后的手指暗暗捏起指诀。
苏征笑意不减,彷彿在论功行赏一样,问道“那你说说,所犯何罪?”
赫连商什像一只受惊的鹌鹑,龟缩着回道“臣护卫洛香公主不力,有失职之罪。”
苏征淡然一笑,将手中的黄榜递给秉笔太监,断然开口如含天宪“既然你知错,那死罪可免,朕拔去你散骑校尉之职,贬为庶民,可有异议?”
“谢圣君隆恩。”
苏征一挥手,示意秉笔太监宣读圣旨。
秉笔太监一躬身,随后往前踏两步,摊开圣旨,高声宣读:
“奉天承运,星君诏曰:任赫连桑沁琅环阁校正,掌琅环阁图书藏收补阙、夏至皇考七术复试事宜,官正五品。”
殿下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神色微变,不少文官甚至交头接耳,手中的笏板都放了下去。
秉笔太监突然停了下来,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,很快太监意识到失态,连忙继续宣读:
“任王列逐鹿司司正,兼任茯苓校尉,掌青丘县巡弋、缉凶办案之职,官从五品,赏白银三千两……”
殿前的文武官不禁挑眉,逐鹿司司正?这职位怎么又给出来了?还有这老阉货怎么今日频频出纰漏?钦此两字读不出来?
秉笔太监深呼吸几次,彷彿倾尽全身力气才读出圣旨末尾最后六字
“得听宣不听调!”
随着拖长音的钦此两字落地,文武官再也无法控制自己,一个个转头看向大殿中央,那背着双手的身影。
听宣不听调,意味着直属星君管辖,平日巡游办案如圣旨在手,虽然只是从五品的官,六部却无一人能监管,甚至不再隶属刑部,事急从权时可以先斩后奏,平时没有犯错,宰相和谏官更是无权弹劾问责!这等殊荣,按例都是放在开国元勋身上的。
“退朝~”
百官依序退去,不少人离去前都深深地看了王列二人一眼,准备回家时提醒一下后辈,以后在京城里罩子可得放亮点。
一个是心月狐国隔了一百二十年又一位女校正,更是那传说中千年以降武道天赋第一人的天狼国长公主;另一个虽然是盘古冢上来的羸弱人族,却掌管京畿一县的治安,直属星君辖下,权力滔天。
所有离去的百官心里都有着一个共识:京城,肯定不会太平多久了。
王列和赫连桑沁一直等到所有人离开都没有挪动脚步,只剩下在收拾东西的秉笔太监和大殿地上依然跪着的一道白发身影。
片刻后,赫连商什捡起脚边的头盔站起身,一连平静的转身往殿外走。赫连桑沁想要上前安慰却被王列拉住手,摇头示意。
这时候,他最需要的其实不是来自长姊的安慰。更何况是一个打心底就没承认的长姊?
赫连桑沁神情落寞,连带着发间的长耳都有些委靡的感觉。王列转而牵起她的手,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。赫连桑沁这才勉强一笑,和王列走出大殿。
秉笔太监从侧门离开后,却见到苏征还背着双手静立宫廊道中。
“章台。”
太监章台小跑到苏征身旁低声应道“陛下,老奴在。”
苏征撇过头,淡声问道“是不是好奇朕为何要这么做?”
章台低头没有作声,因为他知道苏征并不是真的在问他。果然,下一刻便听苏征继续说道
“朕那个曾祖母,手伸的太长了。既然她想用最后几年的命和朕下一盘大棋,朕便陪她好好过几招,尽一点微薄的孝心。”
苏征一甩长袖,朝御书房走去,章台小跑跟在后边,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宫廊之中——
大殿外,苏妆双手抱胸,瞪大金瞳,看傻子一般的对王列说道“你小子行吶!让你如先前和本宫说话的态度,你专挑噎死人的?胆挺肥吶!”
王列没有回话,而是把目光投向数丈外那百余名白甲士卒。
赫连商什在走到士卒面前时解下身上的白甲,引来一阵骚动,隐约能听见殿下、怎会如此的声音。
片刻后,不知道赫连商什说了什么,昨日两名副将中,壮如小山的那人一摔手中的头盔,迈步朝着王列走来,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,却被另一名身形瘦长的副将和赫连商什拦下。
高壮副将满脸的不甘愿,只得并掌为刀,朝王列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,愤愤离去。
苏妆甩了甩狐尾,略带安慰道“不用担心,他们不会那么快被赶出城,只是以后要另谋出路而已。你们赶紧随本宫去吏部、礼部跑一趟,否则晚了你们今晚可没地方住了。”
王列奇怪道“殿下的姬轩楼不行个方便?”
苏妆白眼一翻,嫌弃道“你当本宫开善堂吶?昨日那一桌子菜一千五百两银子,九楼客房一夜五百两,你先给本宫还上了再说!”
王列两手一摊,无赖说道“银子还在礼部那里,去了才有。”
几人从吏部离开已经近午时,或许是苏妆在的原因,吏部的小吏在操办官印文碟的时候非常麻利,丝毫不敢拖泥带水,完了还一脸笑容的送别三人。
到了礼部,承办的小吏也是满脸笑容,对着王列和赫连桑沁说道“二位大人,明日是中秋,六部公休,官服要后日才会做好,届时下官会让人去通知大人的。”
见王列点头同意,小吏又拿出一份地图,摊开在王列面前,说道“二位大人的品秩按律可在外城选取一座府邸,不过只能一座,这图上还圈起来的都是大人可以选的,请大人过目。”
王列扫了眼地图,指着一间靠近内城圈色斑驳,占地甚广的府邸问道“这里是怎么回事?”
小吏凑上前看了一眼,战战兢兢的回道“回禀大人,那是上任逐鹿司司正的旧宅,已经荒弃了四十余年,下官建议大人还是另寻他处吧。”
王列一听顿时来了兴趣,说道“就要这里了。”
见王列已下定决心,小吏也不好再劝,转身回去通报,随后拿着三张裱面的银票回来说道“大人要的府邸下官已经通报人去收拾,大概傍晚五时会收拾好,届时再请大人回来拿钥匙。另外这是大人的赏银,三千两银票,请大人收下。”
王列有些奇怪的问道“午时怎么会是傍晚?”
小吏闻言耐心的解释道“大人是从盘古冢来的,有所不知。这五乃算数的五,而非十二地支的午,大人将十二时辰再分为二十四时,每时为一时辰的一半即可。”
“原来如此,”王列点头,略一计算问道“也就是申时三刻对吧?”
“是的,大人。”
三人告别了礼部,来道内城门前,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。那里站着一名青年,身穿绣有五爪金龙缠绕的金色长袍,正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式,于路中拦住三人的去路。
只见那人用睥睨天下的眼神望着王列三人,缓声开口道“手握日月摘星辰……”
王列懒得浪费时间,牵着赫连桑沁就要绕开他,却听见苏妆恶狠狠地说道“小兴子,你又讨打了是吧?”
龙袍青年顿时满脸堆笑,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苏妆身前,谄媚道“不敢,不敢,哪敢惹大姊生气呢?”
苏妆叹了一口气,正打算介绍此人时,王列语出惊人“妳面首?”
一刻钟后,内城的春明楼上,龙袍青年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,掏出十枚雕有蜷尾狐狸的金币给春明楼的掌柜,这才回到桌边坐下,看着一桌子的烤鸭骨架咳声叹气。
王列那句面首气的苏妆差点动手打死他,若非赫连桑沁在场,王列可能成为历任最短的逐鹿司司正。
确定苏妆正把气撒到烤鸭上,龙袍青年这才转过身来,对着王列二人自我介绍道“本宫亢金龙国九皇子,敖兴,字悦成。”
“王列,字伯公。”王列拱手回应,随后介绍道“这是内子……”
王列话还没说完,敖兴几乎快把眼珠子瞪出来,嘴巴张的能塞下一只鸭腿,结结巴巴道“娴……娴……娴公主是你妻子?”
见赫连桑沁点头,敖兴只好拿起一只鸭腿塞进嘴里,似乎找不到比吃鸭腿掩饰惊讶更好的方法。他原本以为二人只是暂时跟在苏妆身边才同行一路,想不到居然是夫妻。
王列听到敖兴自称是亢金龙国的皇子,盯着他的额头看了半晌,却半点看不到有角的迹象。
敖兴似乎知道王列在看什么,放下鸭腿笑着说道“没有角的。当年先祖去盘古冢时,不小心落到海里,上岸时顶了一脑袋的树枝海草,就被喊作龙了,其实就是鳄鱼。”
王列听了心里有些堵,也不知道是因为敖兴不着调的态度还是因为龙的真相。默默夹了只鸭腿想递给赫连桑沁,却发现她面前也堆了十来只烤鸭骨架,只好将鸭腿放到自己碗里。
敖兴咽下鸭腿,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,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坏事,随后凑近王列,用有些猥琐的语气传音问道“王司正,可曾听过凤仪苑?”
王列摇摇头,又夹起一只鸭腿。尽管没听过,但敖兴那一脸猥琐的样子不难猜出他说的是什么地方。自己不久前已经在青楼被赫连桑沁撞见过一次,可不想再重温那样的尴尬。
见王列不感兴趣,敖兴挠了挠头,悄声提议道“这样,本宫同王司正打个赌:只要王司正能在凤仪苑待一下午却不失去任何一两银子,本宫就输给王司正三千两银子!”
王列放下筷子,有种看傻子的感觉,良久才问道“你有病?”
“他是出了名的败家子,最喜欢赌。自从认识某个浪荡子之后就更喜欢赌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。”桌对面传来苏妆闷闷的声音,末了又加一句“逢赌必输。”
王列一想便知道敖兴打的什么主意,无非是想来个必赢的赌局。想着最快也要后日才就任,一下午不多的空闲也懒得逛遍整个姑射城,闲来无事,于是便点头答应。
敖兴见猎心喜,又向掌柜的要了五只烤鸭,王列摇摇头,有些理解他为什么被叫做败家子了。一转头,心跳登时漏了一拍,赫连桑沁面前已经堆了二十只烤鸭的骨架子,苏妆面前也堆了十五只,两人却依然没有停下。
以前在蜀山时……沁儿她真的有吃饱过?
当四人来到城东一间粉色招牌的楼前,看着招牌上那秀气中带点媚意的凤仪苑三个字,敖兴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嘴角,迫不及待的拉着王列踏进去,在门前又突然停下脚步,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,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苏妆摆了摆手,无所谓道“去吧!去吧!本宫回府歇息了。”
敖兴如获圣令,再也不犹豫,两人的身影转眼消失在纱帐后。然而他们前脚刚进,苏妆和赫连桑沁后脚便跟着踏入凤仪苑,悄悄从另一处隐蔽的云梯,在六楼找到王列二人的身影。两人没有打草惊蛇,而是继续上到雅静的七楼,透过栏杆往下看他们的动静。
然而两人才刚站定,便听到王列对敖兴说道“在下也与殿下来个赌局:若在下能从凤仪苑的姑娘身上拿到银子,则殿下要输给在下三千两,反之亦然。”